又是一個春天,聞著濕濕的空氣,便回想起春天的味道了。 記憶里春天的滋味是淡淡的清甜,有茅草丫的清甜,有榆錢花的嫩香,更有那一串串槐花的甜美……。
也許是我過于怕冷的緣故,對于冬天總有一種莫明的恐懼。每每快到年關(guān),便掰著指頭數(shù)著春的腳步。一九二九伸不出手,三九四九沿冰走,五九六九沿河插柳,七九河開八九燕來,九九楊落地,十九杏花開。從五九六九開始,我的希望便悄悄的點燃了,從此我那凍得紅腫的手可以伸出來去親近那久違的原野,那夢里的小溪,啞啞的柳笛,遼闊的田野里飛過的云雀,無不在我的夢里喚我醒來。
故鄉(xiāng)的記憶里,每年春天一到最忙的就是我們了,柳樹先發(fā)芽了不幾天鼓鼓的柳穗便在風(fēng)中搖擺了,把柳穗捋下來清水洗凈了,拌上面粉上鍋蒸了再用油鹽調(diào)一下可是可口的美味,對于一個冬天每天都是不變的白菜飯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誘惑。大人們自然是不會有這閑心去捋柳穗的,這艱巨的工作自然是我們來完成了,到了星期天約了三五小伙伴,每人挎一個籃子,說是去打豬草,其實的目的是去捋柳穗,柳穗要用白面絆了才好蒸,但是白面在那個年代很稀缺,除了過年包餃子平時都是玉米面窩頭,媽媽常會怪我們說蒸柳穗太費白面。可是我們已經(jīng)顧不得那么多了,滿樹的柳穗早已饞的我們口水直流了。一路上我們打鬧著來到村邊的河堤上,柔柔的柳條垂在河坡,不需要費多大勁就可以夠得到,不一會我們就捋滿了籃子,想著晚上的美食,我們都激動的跳著笑著。玩累了,我們又開始去河邊抽茅草的芽,在老家我們叫它茅茅芽,剛長出來的茅茅芽放嘴里嚼了有一絲淡淡的甜,不過必須的是比較嫩的才好,臨行還不忘了多摘一些帶回家給姐姐們也嘗嘗。
玩的無聊了我們便攀擇了幾枝柳條,用手擰掉了外皮做柳笛,還要用小刀把柳笛截得齊齊整整的,把嘴吹的那一端的外皮再輕輕地剝下一層,不然是吹不響的。臨了還要畢恭畢敬的唱上一曲“滴滴你響吧,你不響,河不長,你響了,河長了……。”然后整個河坡就想起了嗚嗚的柳笛聲。如果說春天的滋味有一絲苦澀的話,那就是這柳笛的滋味。
等我們在學(xué)校里熬過一個星期,滿野的榆錢花就掛滿枝頭了,抬頭望去一嘟嚕一嘟嚕的榆錢映著日光,閃爍著誘人的色彩,自然我們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,下了學(xué),我們瘋一樣拿了籃子,和自制的帶鉤子的竹竿去田野里的樹上鉤榆錢,榆樹可不像柳樹,一棵棵長得高大威武,低的地方的榆錢早被人鉤完了,只有高的樹枝上的榆錢還開得正濃。這就需要爬到樹上去鉤,多于我們來說既需要勇氣,也是在小伙伴面前表現(xiàn)的機會。我們把鞋一脫,兩手抱住大樹,像猴子一樣攀上了樹杈,舉起鉤桿把開得正弄得榆錢一枝枝的鉤了下來,手邊能夠得見的便一把捋下來,貪婪的送到嘴里嚼了起來,那真叫一個清甜,至今回想起來還仿佛有榆錢清甜的味道。直到天快黑了籃子里的榆錢早已堆成了小山一樣。我們才滿足地離開,上樹容易下樹難,別看剛才上的時候都挺輕快,可到下去時就麻煩了我們摟定了大樹。眼卻看不清下面,只能摸索著一點一點退下去,有時一個不注意滑了下去,老榆樹粗糙的樹皮就把我們的小肚皮拉的紅一道白一道的??墒潜M管這樣我們也很高興畢竟我們也能為家里做事了,晚上吃著蒸的榆錢飯也不由自主得多吃了幾碗。
榆錢過后,就等著槐花開了,等滿樹的槐花散發(fā)著清香時,滿樹就都是我們的身影了,甚至大人們也站在樹下喊著笑著讓我們把鉤下的槐花給他們?nèi)酉氯L個新鮮,自然我們是第一個吃到的,槐花比榆錢還好吃要香甜的多。但鉤槐花卻要時時提防槐樹的刺,一不小心就扎進手里了,下去后還要拿針挑了出來,但是想比較而言還是誘惑大于疼痛,絕沒有哪一個因為手上扎了刺而不去摘槐花的。
槐花落了,我們的心也就空落落起來,田野里賦給我們的美食也漸漸少了,雖然榆葉也可以吃,但卻多了一份苦澀。春天就在我們的嘆息聲里走過去了,只留下那淡淡的清香還在我們的嘴里回味----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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